红泥小火炉-白露秋霜

红泥小火炉

白露秋霜

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又是一年雪飞的季节到了,新酒,火炉,暮雪似乎分外地令人向往起来。雪舞的时节举杯共饮固然令人神驰,可是红泥小火炉里炭火熊熊,光影跃动怕是给寒冬里的人增加无限的热量和温暖吧!

红泥小火炉-白露秋霜-大江博客

我的家乡是在湖北蕲春,这里的乡间冬天有烤火的习惯。烘儿是一种木制的烤火工具,圆形,上有梁,里面放上泥质的小火盆。烧饭的时候从灶膛里铲一些烧旺的红红的炭火放在烘儿里,再盖一些柴木灰,就能暖和一上午或者一下午。烘儿外型小巧,直径不过十七八公分左右,可提可坐,烘手烘脚或者放在屁股下面取暖都是十分方便。记得小时候从学校里下了早读回家,我们湾里一帮七八岁的孩子就都拎了烘儿在门前的道场上跳房子,刚去的时候,我们把脚踏在烘儿上等别人跳,到轮到自己的时候,就赶紧跳下烘儿,踢着石块在用树枝画的房子里蹦蹦跳跳,跳得身上暖和了,肚子也饿了,就会有人从家里偷了腊肉,豆干,红薯干,用一只铁质的小盒子放在烘儿里炸着吃。那会烘儿里的炭火会被我们拨弄的很旺,红薯的香味就会飘出很远,这时偶有路过的大人看到就会伸长了脖子问:“是谁烘儿的红薯干熟了?好香啊!”

吃了早饭,我们就要去学校了。学校的房屋有点破旧,课桌是一种长条形没有抽屉的简易木桌,同学之间用粉笔画一条长长的界限,谁也不准越界。椅子也极冰冷,母亲怕我冷,每一天都会夹满一个烘儿的炭火让我带到学校去。上课的时候,我把双脚踏在烘儿上,手里写着作业,耳朵里听老师讲课,那时我从来也没觉得冬天是寒冷的!

吃过晚饭,我要写作业了,家里的桌椅比较矮,我趴在桌子上做题,母亲便在一旁静静地候着,有时做到夜深,烘儿里的炭火变成了白灰,母亲便从坛子里倒出一些木炭来,再在灶膛里烧一把松针,待木炭有几点红星闪耀,母亲便赶紧铲到烘儿里塞到我大腿下面,木炭很快就熊熊燃烧,就算外面冰天雪地,我全身也能很快暖烘烘起来。

有时邻居们会来家里串门,母亲便要烧火盆来招待客人。火盆里的炭火很多,众人围坐在火盆的四周,女人们做针线,男人们喝茶说话,我们就围着火盆烤年糕吃。炭火快熄的时候就赶紧加一瓢木炭进去,不管坐多久,火盆里的火从来就不会熄。烧饭的时间到了,女人们恋恋不舍地离开火盆,男人们也要跟着去搭把手,这时的火盆就是我们的天下,我们在火盆里烧花生吃,用铁盒子炸豆干吃,还有人把玉米放在里面爆玉米花吃,这比在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还要令我们高兴三分。

后来我去了上海,那里的房间大多装上了空调,冬天天气冷的时候,空调里就会有暖风吹出,房间里的温度常常能使人忘记外面飘雪的天气,不晓得是在外水土不服还是藏在脑子里根深蒂固的烘儿情结,我总觉得空调里吹出的热风没有烘儿里的炭火那么富有生气!在家乡的时候,无论去谁家串门,乡亲们总会向我的手中塞一个炭火旺旺的烘儿,那是寒风中递过来的温暖,那时不仅手是暖的,心通常也会跟着暖了起来。我记得有一次和闺蜜闲聊,我们谈到冷暖的问题,我记得我当时跟她说过,一个家庭就算一贫如洗,你进门的时候如果能感觉一股浓浓的暖意,那么这个家庭就是兴旺发达的迹象;如果一个家庭,你踏进门就能感受到一股无法言说的寒冷,那么这个家庭势必走向颓败之势。

生活如饮水,冷暖自知。越是年龄大便越能体会到母的伟大来!越是年龄大我越是迷恋母亲递过来的烘儿来!这些年东奔西走,我和母亲呆在一起的日子不多,就是我偶尔回娘家去,母亲也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唤一声我的乳名,再向我的手中塞一个烘儿来。这些年她的腰背驼了,头发也白了,可是她对我的称呼一直没有变,她用一根铁丝把烘儿里的炭火拨弄旺的样子没有变。每每从娘家转回婆家,我的手上带着母亲烘儿里的余温,这个时候我才会想起我一直是被母亲照顾的,而今也该轮到我照顾母亲了,母亲离得远鞭长莫及,婆婆却是离的很近,我也赶紧从灶膛里铲出一瓢炭火倒进烘儿,再塞到婆婆的手中去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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